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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职业生涯,从QC到经理(1)

2008/5/25 19:27:29 |  3468次阅读 |  来源:原创   【已有0条评论】发表评论

我的职业生涯,从QC到经理(1)
1996年3月,西安电子科技大学。

那是一个现场的招骋会,也是我生平的第一个招骋会,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毫不过份,来自广东省的十四家

企业在学校大礼堂举行现场招聘,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情,我硬是挤了进去,学电子工程的我,基本上在十四家

都参加了面试和笔试,其中有一家的考试内容我迄今还记得,因为他的试题非常怪,而且这家公司也是我的第

一家就职公司。

他考的内容很简单,如色环电阻的标识方法,指针万用表当你不用时应该把挡放在什么位置。

最后一道题是在纸上有一道线,题目说,想象这条线是一处旺盛的草原,请你随意勾画出一颗大树,任意

画出他的枝叶。

满分是60分,最后那道题是40分。其实是没有答案的,我以60分的满分在那家公司184个应聘者中排列

第一。

在面试的时候,我只记住了四个字,"SONY",索尼!!!

对于学电子的我,索尼是什么?????那时还没有什么世界500强的称呼,但索尼带给我的震撼却是一直都有

的,因为我是学电子的,尽管在心里面我有民族情结,但是从技术的角度上讲,我知道能进入索尼将是我一生

的荣誉!

所以什么工资之类的,我都没有印象了,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要去这家公司,一定要去。

放弃了彩虹集团(中国国企,做彩管的巨头之一)对我的聘用,1996年6月29日,我上了南下的火车。当

时同行还有我的五个同学,应该说是跟我一样满怀期望。6月30日晚,我们坐上了公司来接我们的大巴,一路

在半睡半醒之间来到东莞一个叫常平的地方,土塘工业区大东-骏通电子厂。

车子一进厂区,睡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尽管是凌晨三点,但发电机巨大的轰鸣声在冲击着我们耳朵的同

时,也在提醒着我们,这里就是工厂,回忆起内地工厂的死气沉沉,确是很多感慨,想起上一路所见到大货柜

车,再对比一下内地,我想终于在那时才真正建立起什么叫中国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概念。

工厂很大,车子大约穿行了五分钟,到了生活区,一个人站在门口领我们去了一个房间,空空的摆着四张

架子床,告诉我们先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有人带我们去吃早餐,办手续,然后他就走了,我们六个人开始整理

行李,在光光的床板上准备睡觉,期间发电机的声音还是或远或近的传来,我就在耳边听着同学的抱怨:"这么

吵,这么多蚊子。。。。。。。。"和发电机的声音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八点钟就早早起来了,一直在这个房间里呆到十点半,却没有等到带我们吃早餐和办手

续的人来,终于到了中午一点半了,我们再也忍不住了,六个人摸出了房间,决定:找吃的!

生活区很静,偶而看见的几个人都是身穿蓝色工服,在做着什么,就我们六个身着散装,漫无目的游荡,

自己的感觉都象是个外星人一样,特别的难受,就在我们不知如何才能找到食特的时候,身后一声大喝:"你们

几个,干什么的"

时值今天,我还在想那句:"干什么的"和日本人说的那句:"你地,什么的干活"有什么样的不同。

我们终于被带到了食堂,尽管是一些剩菜剩饭,依然被我们吃的精光,实在是太饿了。

吃完之后,被安排在食堂等待,一直就等到了下午三点半,终于来了一男两女,拿着厚厚的文件夹,是来

给我们办手续了吧。

我的资料放在第一个,因为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就是我,我被示意坐在那个男人的对面,他开始一些提问。

而这些提问我却是瞠目结舌。第一个是:"电阻是干什么用的?"第二个是电感是干什么用,第三个是电容是

干什么用的。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在我的概念里,没有似是而非的答案,在不同的电路里它们有不同的用途,显然这

个男人并不想知道我究竟在大学四年里学了多少东西,他只是想验证一下,我的试卷的60分是怎么来的。

面对他越来越近乎冷漠的眼神,我笑了,然后我告诉了他我的答案:"我不知道!"

三天后,我的五个同学全部分到了制技部,而我却在制造二课,领到厂牌那一天,大家互相看了一下,都

是高级技术员,唯一不同的就是部门的区别。

去部门报道的第一天,一个中年人看着我的资料,还在喃喃自语:"怎么考满分的人来了制造部?"隔着一层

毛玻璃,我看见另一块办公区域的一张桌子,那后面就坐着那天在食堂的那个男人,他的桌子上写着,卜星哲,

制推课课长。开始了车间的实习,先是在插件拉,一条拉近60人,全是女孩子,包括拉长,物料员,JP长等

等,我被制造二课的文员领进去的时候,她们很是叽叽咕咕了一阵子,然后拉长过来,领我到了一个工位,给

我一个静电手环,四个物料盒,二蓝二红,然后让物料员拿了两种物料,都是电解电容,然后拉长告诉我插在

什么位置,注意方向和如何判定这种电容器的极性等等,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她我知道,但还是忍着没有说,

就干了起来,过了一会,拉长拿了一个牌子来,挂着我面前的拉线上,上面写着四个字:"新手操作"

工作是很幸苦的,这家公司是SONY在中国的授权加工厂之一,主要生产SONY的台式音响和随身听,CD系

列等,象我所在的插拉线,全公司有六十二条,总员工有近8000人,其中6000以上是女孩子,来自全国各地,

公司管理人员主要是台湾人,大陆的最高级别就是做到课长,这些都是我在这条拉线上实习,断断续续听她们

这些女孩子说的。公司的管理在我今天看来是非常正统,生产人员均配备有凳子,但是高度很低,只能用于休

息用,在作业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着站着,我也不例外,一天站了十二个小时下来,我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肿了,

就这样我站了整整三天,从开始插二个元件,到最后插12个元件,从立式元件插到卧工元件,而且我还有空暇

看看上面工位流下来是否有插错的情况,那段时间跟这条拉线上的几个流动性工作人员也有了初步交情。她们

一直在问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做高级技术员的会来制造部,而且是来这里插件,我只是说,应该是实习吧,

但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并且一想就头疼,我的五个同学,在我在车间里插件的时候,他们已经被编制到了

一些项目组,那时SONY有几个新项目要从马来西亚的工厂调过来做,他们制技部正在做可行性分析报告,加班

也加的很迟,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坐着,而我是站着,他们所面对的是一堆堆待拆装的机器,待分板的数据,

而我所面对的是各种各样的基础元器件和没有元件的PCB板。

我开始抽烟,远离了校园,远离了父母,或许抽烟是自我放纵的开始,这是我当时真实的心态。一个星期

结束,我的腿再站也不会觉得累的时候,在插件拉的实习结束了我去了调试拉实习,有一个工位就是调频,有

一款带FM和AM的产品,需要调整线圈\电容来确定频宽,上学时,我就自己做过收音装置,在拉长看着我不到

30秒的时间就调好一块板时,很是惊异,但一无例外的是,我的面前一样有那块写着:"新手操作"牌子。

我开始留意那些在我面前的作业指导书,就调试这个工位来看,这份作业指导书做的已是非常详细了,有

各种NG的波形图,调试的手续等等,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测试仪器均有专人负责,任何作业人员不得私自调动

参数,我忽发奇想,动动又如何?

我把频谱分板仪的频率档调了一档,在我来看,波形正常与否,仍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比作业指导

书更容易判定,更加直观。但不到五分钟,身后就传来了拉长的声音,这个波形不对,你怎么还在往下放?

我向她解释,这个波形显示是好的,产品没有任何问题,她已经脸色发绿了,只是问我,这种现象出现了

多久了,有没有记录等等,我只好老老实实说没有,过了不到一分钟,我发现流水线停了。

直觉告诉我,我闯祸了。

车间技术员很快就来了,跟我一样,戴着个眼镜,很文气的样子,看了看我测的板子,看了看波形,然后

告诉我的那一脸惶急的拉长,一切正常后,转过头来对着我:"你动了分板仪。"我说是,因为这样看上去更直

观,这个技术员笑了,没说话,把挡位调了回去后,告诉我:"才毕业不久吧,以后你会明白的。"

这个人是我来广东后交的第一个朋友,叫肖勇,毕业于四川大学,比我早一年,他是大专。也是学电子的,

这是我后来知道的。

二天后,依然是肖勇来找我,让我在一份文件上签名,我很纳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文件后才知道,就是

我那天的事情,经过测试后,作业人员认为显示波形的档位应该是我调整后的档位更直观和更为容易判定,因

此发文要制技部更改作业文件,拟制人那栏是空的,肖勇的意思是让签上我的名字,虽然文件不是我写的,但

我清楚事情是我引起的,所以我看了文件之后,什么也没说就签了名字,却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件事,令我

的工作却从此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又过了两个星期,实习全部结束了,除了调了那个频谱分析仪外,一切风平浪静,我在实习期间,也终于

明白了,一台我们使用的便携式双卡门组合音响是怎么样生产出来的。

我的同学们的项目也在尾声中了,平时聊天知道他们该定的测试项目已经完全测试完毕了,各项指标均已

备查,就等着日本人来最后验收,我一直很想找他们要图纸来看看,但是公司根本不允许带图纸到宿舍,只得

作罢,不过毕竟是同学的关系,很多信息我还是得到了,但对我的工作却没有任何帮助。

定了岗,我被分配到了测试三拉,其实高级技术员就是维修工,我负责四个测试工位不良品的维修,除此

之外每天要把比较的几个问题记录下来写到拉线最前边的那个白板上去,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白板上的图

表就是我们品质工作者所说的P-控制图。

上学时,我的模电和数电,非线性电路等专业课程是相当出色的,一个电路图拿到手里,最多十分钟我就

可以分析完毕了,但在刚开始时,我却不会修理,公司给的工具非常简单,就一个万用表,连示波器和毫伏表

都没有,需要测试时就用旁边测试位仪器,唯一的不同,就是我可以直接调校仪器了,当然调校完毕后,一定

要归位,不然检验员就无法判定了。我不得不承认,在学习实验室里摆弄的那些仪器,无论是精度还是测量公

差的准确性,离这些用于生产线测试的仪器都有相当的距离。我一直在想,作为一个国家的高等学府所配备的

硬件居然比不上一家企业,若干年后,我才知道那时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了。

对着电路图我修不出板,看着不良品一点点的集多,真的有点急了,不得已,我找了我认为唯一能帮到我

的人,肖勇。接过我的不良品,听了我描述的现象,他笑了,将PCB翻了最多不超过三次,他就找出问题了,

就是一点点连焊现象,我当时佩服极了,一直在追问他,他笑了,告诉我:"这就是经验。"

慢慢的,我也发现了,经常出现问题的就是员工的作业问题,漏插、插错,连焊,虚焊,插反等等,以至

于到后面,我接过板的第一时间就是看,看焊点,看元件就能解决近95%的问题,有一段时间,我很悲哀的想,

我辛辛苦苦学了四年的电子究竟能用些什么。

我开始反过来思维了,每找出一块板的不良原因,我就对电路图,为什么这里出现问题会引起这个现象,

用这种倒思维的方式去学习,索尼的电路图里有用到大量的复合三极管,特别是在放大电路里,而我们根本得

不到它的内部参数,于是我经常利用工修时间,跑到常平搭十块钱的摩托车费买了好多电子材料回来,自己在

宿舍里组装,摸索他的特性参数。我的同学也经常过来帮我们的忙,大家一家交流,时间也过的飞快。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由于南方的天气潮湿,我的一个同学皮肤无法适应,决定辞工了,他离开那天,

我们去请假想去送他,却无一例外被拒绝,在工厂玻璃窗前,看着他在大门口接受保安检查,把行李箱一一打

开,那一瞬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

生活总是如此现实,我开始逐渐明白,上学时的那些梦想逐一破灭,我对自己说:"广东,我要留下来!"

7月15号发工资了,我的工资居然是同学当中最高的一个,其实大家底薪都是一样,660的工资,其中440

元是岗位工资,60元伙食津贴,160元其他津贴(不好意思,我自己都忘了。)我是加班加的比他们多,发了工

资我到厂里小卖部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买了香烟买了啤酒,难得发工资的晚上不加班,同

学们兴致都很高,在宿舍里热闹了下,算是自己给自己庆祝。

第二天正上班期间,肖勇来到我的工位,说晚上你们有福了,可以去撮一顿了,我正在纳闷,就听见车间

里的大广播响了,喊了近二十个人的名字,其中有我的名字,说下班后去某某地方集合,我听了下我同学的名

字全在,有点明白肖勇的意思了,看来公司是要为我们这些新人举办一个聚餐活动。

下班后,到了地方,果然来的全是新进公司的毕业生,清一色的高级技术员,公司用大巴把我们带到了一

个酒楼,在常平的荔香楼(若干年后,每每到常平公干,吃饭时我总是要想起这个地方),一进去就看到在西电

时那个招聘我们的胖子,他是台湾人,跟我一个姓也姓梁,是公司人事部的经理。还有一些大陆的课长,其中

就有那位制推课的课长卜星哲

一堆开场白之后,大家开始吃饭,特别不习惯,自己吃饭时后面站着几个女服务员,装骨渣的盘子才装了

一点点,就有人马上来换走,看得出来我的同学跟我一样不习惯,就这样我们这桌闷声不响的吃东西,期间那

位梁经理来敬过几次酒,也就虚应了一下。他们课长经理那桌一直在喝酒,高谈阔论,我们毕业生这两桌早已

吃完了,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等待,有一些看来在学校是积极分子的人,也端了几杯酒去中间桌子上敬酒,我和

我的同学互相看看,却绐终没有人动,只是抽烟。

风波却刚刚开始。

我准备去洗手间,从我们这桌到门口要经过中间那桌,就在我经过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句话,开始了我工

作经历中的第一场对阵。用现在时髦的叫法就是PK。

PK的双方:我和卜星哲。

那句话是这样的,我在经过时听到那个卜星哲说:"现在大学生素质真的差的,那个考满分的,我问了他几

个问题,一个也答不出来,不知道上学时怎么学的?"紧接着下面是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附和,还有一位姓陈的

课长也在说:"大陆的学生是比不了台湾和香港的,素质不同啊。"

今天我无法用文字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了,那一瞬间翻腾的火气足以让我不考虑任何后果。

我站在那个桌子那里,就在一桌子开始注意到这里站了个人的时候,我说话了:"卜课长说的人是我.."

一桌子人的目光瞬间打在我脸上,我毫不在意,直盯着卜课长的眼睛:"卜课长当时问我的三个问题,我依然记

在心里,时值今天我还是没有答案,我也有个问题想请问卜课长,你能告诉我眼前这个酒杯是起什么作用吗?"

一桌人哗然,那个卜星哲反应最大:"你什么意思?"

我依然直视他:"没什么意思,跟您当初问我电阻,电容,电感是什么用处一样,希望得到一个答案一样。"

有人开始打哈哈了:"杯子么,自然是装东西的。"

我毫不退让:"杯子可以是一种装饰品,即使它里面什么也不装。"

我的同学和那些毕业生全围了过来,没有人说话。就这样僵持住了。

那个台湾人说话了:"我记得你,你也是姓梁是吧。"

我说是,他又接着说了:"我也是西安人,随着父辈去了台湾"紧接着:"今天是公司欢迎你们这些年轻人

来到公司,大家开心就行,这些事情回头再谈吧,小梁你酒量如何?"

有人跟着打圆场了,我笑笑:"梁经理想喝的话,我还是可以陪几杯的。"

我第一次喝红酒,一点也不好喝,大学时期,我喝酒在班上是出了名的,喝55度的二锅头,这种味道绵绵

的酒我当时喝起来是一点感觉也没有,而且也不知道它的可怕,那天晚上我跟那位梁经理喝了四支,他酒量超

乎我想象的好,虽然他最后是被人驾上了车。

那次聚餐之后,我突然在ZDL(大东-骏通的缩写)里面"名声"大起,很多人都知道制造二课有个新来的高级

技术员把台湾经理灌得大醉的事情,甚至事情被放大了无数倍,什么二个人喝了十二支红酒,外加一打啤酒等

等。

对这些,我只能苦笑,在ZDL里,一切表面上严谨的,和谐的都是一种假象,人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感,每个人都在寻找不同的途径去发泄。

两个月就这样过去了。四个测试位的修理工作我早已熟悉,没有事做的时候,我就帮着拉长负责看下员工

的操作,自此我可以独立操作之后,我们拉的任何测试工装、测试仪器调校这些,我们拉长再也没有找到制技

部,都找我去搞定,我那时并不懂程序,只知道我能做这些,所以也把他当做份内的事情。后面做的事情慢慢

增多,拉线的不良物料要退仓,凡是牵涉到材料性能方面的,物料也会每天收集好,让我帮她再检测一遍,然

后去办退换。我也一样来者不拒。

就在一天早上,我们物料员来找我,说昨天退的物料被制推课打回头了,说我没检测试,把良品当不良品

了,听见制推课这三个字我就很敏感,而且我对于我检测的结果很有自信,当时就叫她把报告拿过来我看。

那是一款带有驱动电达的电位器,用于音响上控制主音量的,我在测试报告上写的结果是单边可控,制推课写

的报告是功能良好。这个电位器我记得很清楚,用遥控器来操作时,它只能顺时针旋转,不能逆时针控制,为

了确保无误,我又把它装到了机器再试了一下,结果一样,我们的物料员看着我操作完毕,就去找制推课那个

负责确认的技术员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技术员不在还是什么原因,来的人却是卜星哲。

卜星哲倒是非常有耐心的看我重头到尾操作了一遍,又看了下报告,对我们说:"这应该是我们技术员测试

有问题,一会你去制推部换个报告,把这些物料换了去。"

然后对我说:"这不应该是你做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呢?"

我毫不退让:"卜课长,这些事情是我在完成我自己的工作后做的,我并没有影响我的工作。"

卜星哲笑了,他的笑容在我来看是一种嘲笑:"你认为完成了吗?我承认你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你也有能力

做,但你要分清主次,公司给高级技术员定的是流动岗位,你们不同于在拉线上工作的作业员,区别就在于这

流动这里,这些物料鉴定工作有专人负责,我觉得你有空时,倒是应该好好想想,为什么你每天要修这么多不

良品。"

我也笑了:"卜课长,我每天填的报表相信你也看了,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问你更合适,为什么我会修这

么多不良品,我看过文件,如果没记错的话,制推课的一项工作就是:不断推进制程改善,提高员工效率,降

低不良率。我没有说错吧。"

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有些拉的流动人员也往这里靠了,我看见我们的课长也在往这里走近,潜意识里,

我希望事情闹大一点,而且我很清楚,暂时性来说,我还可以控制我的情绪,但随时可能爆发。

在我们课长终于走到跟前时,卜星哲开口了:"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制推课的一个主要职责,但是往往在

你们的报表交上来之后,当时产品的品质形态,员工的作业结果已经无从查证了,事后的处理永远比不上当时

的控制。"

我们制造二课的课长姓徐,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无言的点头。

卜星哲接着说:"做为一个高级技术员,你不是为了修理而去修理,在我们眼里,你今天修了十块不良品,

明天修了十二块,后天修了十五块,这不是成绩,而是失败!"他拿起我工作台上的一个东西:"这个我们发给

你,两个月你只用了一次,想想为什么?公司发给你的东西绝不是用来看的。搞控制决不是一个部门或某个部

门的事情。"

徐课长也接了话题:"卜课长很少这么认真说话啊,小梁技术是不错,不过还是要多煅炼,这些我们教不了

你,要靠你自己实践了。"

两个课长打着哈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看着卜星哲刚才拿起的东西,那是一沓类似于信纸的东西,唯一不

同的是她上面印了一个卡通图案:一个戴着帽子的员工,脸上有两行眼泪,仅此而已。

第一次我觉得卜星哲没那么讨厌,面对着那个卡通,我开始沉思。

秘诀在这张卡通图片上???!!!

肖勇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人事部开始对新进人员进行考核了,最后一个月,你的报告将由徐课长和制推

课同时写的。"看着我对那个卡通愁眉苦脸,肖勇笑了:"来,我给你看点东西。"

我看的是一张分析表,应该是第四测试拉的一个高级技术员的工作分析记录,那条拉线一开始三个高级技

术员,每人负责四个测试位,后来只有一个高级技术员,每天的修理记录上决不超过三个不良品,而且最令我

惊异的那三个不良的原因都是材料不良引起,人为的不良是零。看到最后,我才知道这张分析表是1996年8

月的,分析的对象就是肖勇。下面的签名就有卜星哲!

肖勇看着我看完:"这张表我一直留着,你也是我第一个拿出来给看的,自己好好想想,我也只能帮你这么

多了,一切看你理解!"

我笑了:"如果我还不理解,我就是猪!"

1996年9月,我的分析表也出来了,至今徐课长的一句评语我还记得:"该技术员专业知识扎实,动手能

力强,控制管理有很大提升空间,建议调任品质部接受系统培训。"-

就这样,我转了正,工资由660元加到704元(基本工资上涨10%,所有人都是一样,包括我的同学)。1996

年10月,我收到通知,调去品质部任技术员,

我知道这个结果跟我这一个月有关,一个月的时间,我们拉线和负责我们拉线前面生产的插件拉线,被我贴满

了那个卡通单,只要在我修理时发现有作业不良的,我会直接找到这个工位,在她的面前贴上那张单,并请拉

长过来确认,没有人敢自己撕下那张单的,因为所有的都是一式两份。就这样,我的修理日报表里人为不良慢

慢降低,每天最多只出现一,两块板,有时甚至没有。

拉线上的女孩子看我的眼神也变了,再也不会在我走近的时候她们还在偷偷谈天,我不清楚为什么,我发

现我跟她们的距离在迅速拉远,直到发8月份的工资时我终于清楚,我那一张卡通单就代表着扣掉她们五块钱!

拉长连带责任也扣五块钱,我这一个月的工作就扣掉了二条拉线合计近2000块钱!

工作的成绩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伤害上?我很痛苦。就在这时我接到了调令,拉长在班前会上宣布的时候,我

感觉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我在内。

1996年10月5日,我进了品质部,换了黄色的工作牌,领了一个红袖章,一个硬夹子,一把温度测试仪,

一个扭力计,一把卡尺,还有就是若干张比那些卡通单更高一级的单"红单"!

品质部我只工作了22天,在10月27日辞职了,在以后的工作中,我虽然不说后悔,但始终觉得时间太短,学

的东西太少了。

SONY,我就这样离开了我的梦想。

那二十天是我最枯燥的日子,每天在屁股后面装好那些工具后,我就去各个车间,拉线去巡拉,有明确的

作业文件规定,我的内容很简单:;

1、 检查每条拉上新人作业三个以上的作业情况。

2、 检查每条拉线上的烙铁温度控制是否在规定温度,检查五个以上

3、 检查风批扭力是否是规定范围之内,检查五个以上。

4、 检查静电工作手环是否工作良好,佩戴是否正确。

5、 ...。。。。。。

每天就是这样了,有不合格的情况出现,我就要开红单,不过经历了上个月的事情,我慎重多了,不是重

大问题,也不会开了,就是叫来拉长给她指出,让她跟进改正。

品质部里有几台电脑,上面很清楚的写着,非指定人员不得操作,我很想用,但一直不敢用,上学时,那时386

学校就两个机房里才有,我就上过一次,基本上是排不上队的,品质部那台电脑显然比学校的好得多,但我一

直没有机会使用。

有一天中午吃饭时,那个大餐厅前围了很多人,我也凑过去看了下,是一个员工,被反绑了双手,胸口挂

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我是小偷"听旁边的人议论,是二楼随身听车间的,偷了一个成品随身听,被发现了。

当时很大的太阳,那个人就在阳光下低了头,一言不发,只有胸口那个牌子耀眼生辉很是刺目。

我和同学们看了下,就去吃饭了,当时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件事情,跟我们的集体辞职会有任何关系。

1996年10,如果当时有朋友在东莞常平工作的话,应该对这件事有印象,就是ZDL高管震动,114位大学

生集体请辞,ZDL董事长出面道歉。尽管政府部门封杀了这个消息,但这件事情当时在附近的工厂和打工者们

都很清楚。

那件事情过去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快下班时,车间里面的大喇叭响了, 有二十几个名字,其中有我的名字,

说去二楼会议室开会。我看了下时间,也就是差三分钟不到,于是我就去了。

很快的人陆续就到齐了,一看大部分都认识,就是我们那天在荔香楼吃饭那些大学毕业生,大家相互打了

个招呼,都转了正了,互相问了下在那个部门,正聊着,那个台湾梁经理就进来了,会议就要开始了。

看我们坐好,那个梁经理就开始训话了,第一句就是我们的纪律性太差了,公司是叫大家来这里开会,不

是在这里聊天,我们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紧接着他就把话题扯到那天的盗窃事件上,说我们一定

要洁身自爱,遵守公司纪律等等,说我们这些人进厂就进了车间实习,没有接受公司纪律培训,所以借这个事

件来给我们这些人补个课,说大陆人的意识品德太差,一定要加强管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说的嘴上口沫横

飞,我就有一种想打架的冲动!

那个梁经理越说越激动,在他的嘴里把大陆和台湾分的很清楚,一会什么大陆的如何如何,台湾的又如何

如何,终于一句话他冲口而出:"你们这些大陆猪!"

"啪"一声脆响,我坐的对面的一个学生,我只知道他姓扬,江西工业大学毕业的,合上了他的笔记本,

站了起来:"梁先生,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第一个走了出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我是第几个不记得

了,只知道会议室里留下了那个梁经理和他的助手,两个台湾人呆如木鸡的坐在那里。

我们二十多个人也没有回各自的部门,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二十多个人就这样不约而司的出了车间,

那车间门口的保安看着我们一群人脸色深沉的走下楼,头一次也不敢问什么,就看着我们往生活区食堂走过去。

那天下午到晚上,我们二十多个人在食堂的那个小卖部,差不多喝光了那里的啤酒,"大陆猪"是我们在

高谈阔论中提到最多的字眼,很多来小卖部买东西的,打电话的人都听到了,我们也清楚,保安部那个台湾经

理就在跟前听了近半个小时,我们也毫不在意,继续喝酒和痛骂,那是我来广东最痛快的事情。可以说,一群

从学校毕业的热血青年就在这种情况下,彻底被激怒了。

第二天我上班,品质部的人看见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我清楚,这事情应该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我们

就是想看看,这个台湾性质的公司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反映。

反映很快就来了,第三天的晚上十点半,保安突如其来的检查宿舍,我买的那些电子材料,烙铁等等,他

们翻来覆去的看,我懒得跟他们解释,就把买东西的发票扔在他们跟前,然后告诉他们,公司的用的材料都是

写得:"MADE IN JAPAN,或MADE IN TAIWAN,而我这些是MADE IN CHINA,这把烙铁是30元一把,比不上公司

那些恒温烙铁,就是这样,那些保安还是把东西拍照,拿了几个和我的收据,也没收了烙铁,原因是:宿舍不

允许私自使用大功率电器。

那天检查的宿舍就是我们那天开会那些人的,无一例外。除了我的烙铁和别人的宿舍有一块万用表外,他

们一无所获。

我们开始反击,一篇有我们二十多人签名的大字报在各个宿舍楼的楼梯,食堂上帖出,题目就是:"什么叫

大陆猪!"

有人开始签名了,一直签到114个,最后的结果就是公司不给出书面的道歉,我们将向有关部门采取行动。

说实话,我们那时根本不知道有关部门是什么,更不知道他在那里,但那口恶气,那种人格被侮辱的感觉

是一定要得到渲泻。那些大字报保安看见一张撕一张,他们撕一张我们就帖一张,后来那些保安也不管了,毕

竟他们也是大陆人,那句"大陆猪"也是包含他们在内的。

公司的反映来了,10月22日,一张有ZDL董事长签名的回函贴在我们的大字报下面。

那篇文章写的很艺术,原文大致如下:

首先我想明确一点,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只是因为区域的不同,才有台湾和大陆的区分。

公司在中国大陆投资建厂,本着促进两地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原则,更是为了响应大陆改革开放的号

召,ZDL于1992年在大陆兴资建厂,成为SONY在中国指定的五个整机配套生产商,这些成绩,与公

司数年来的所有员工是分不开的,这些员工既有大陆的,也有台湾的,我代表公司的董事感谢大家的

工作。

这次出现的这个事件,是我没有想到的,台湾的人员在来内地工作时,公司都有明确的规定,尊重每

一个人,尊重每一位员工,我们只是企业,不是搞政治,不能发表有侮辱性字眼,但这回梁**先生所

说的话,令公司的在职大陆人员所产生如此之大的反响,令我们重新考虑他的能力是否能胜任此项工

作,因此,梁**先生已与10月21日召回台湾,同时公司保证,在ZDL所有在内地的工厂、外协,均

不会再任用此人。

同时,公司的其他台干,亦应在此次事情中吸取教训,注意自己平日的言行。

最后,对于梁**先生的话,我只能说很遗憾,但这毕竟是个人的说法,不是全部,也希望我们大家要

明确,切勿意气用事,11月将是公司订单全面交付的时候,希望所有人加倍努力工作,为完成目标为

已任..

我们看完都沉默了,公司对梁**的处理结果,从他的消失我们就清楚了,但真的是如文章所写这样吗?在

ZDL,保安见了台湾人就要敬礼,目送,大陆人进出车间则一律要经过保安搜身,这就是界限。

不知道是那个提议的,说我们还是辞职吧,与其被公司慢慢折磨,分而冶之,还不如早点走,这个提议显

然得到了大家的支持。我们都开始找各自的部门去辞职。

出乎意料的顺利,我们114人在辞工当天都得到了批复,而且当天结算了所有工资,公司要求,必须在当

天搬出工厂。显然他们早有准备,也早有默契。

拖着被保安翻的乱七八糟的行李, 我们走出了公司,身后的铁门就在我们离开的那时关上,将我们与公

司完全分隔了起来。

大家开始互相道别了,有的去了老乡那里,有的去了别的镇,到最后发现就我们二十几个新来广东的人不

知道去那里,脑子发热后,我们要为自己的吃穿住行去负责了。

在工业区里,大家很快租了房子,我又回到了ZDL门口,我要等肖勇,事先说好了的。六

下班了,ZDL的门口瞬间挤满了人,数千人要外出,要到门卫那里换厂牌,我在不远处冷冷看着,突然觉

得这里是个监牢,大门的右边有用红纸帖出来的大大的招骋启事,我在想,还有多少人不知道,要竞相入内呢。

肖勇来了,我们两个蹲在地上抽烟,对于来广东仅四个月不到的我,对于重新找工作实在是一点头绪也没

有。

肖勇也清楚,所以他说:"在广东,工厂遍地都是,以你的水平,想进工厂明天就可以进,但最好给自己有

一些选择,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公司,你可以去试试,你的英语如何?"

我点点头,英语我们这群理科生中,我的英语还是相当不错的,不过来到ZDL这么久,从没有接触过英语,

连自己都忘了。

我问了个肖勇奇怪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走?"肖勇笑了:"如果是一年前,不用你说,可能当时第一个走

得人就是我,但现在不同了,一年的时间和努力我不想浪费,而且在ZDL可以学到很多我们在学校里学不到的

东西。"他看见我在沉思,又说:"你也别想太多,叫家里人把毕业证书尽快寄过来,才能找工作,在外面住不

是太安全,千万要注意,走,我请你吃饭去。"4e

就这样我们聊得很久,我才知道肖勇来了一年,他的工资也才升到850元左右,而据他所说,他的同学有

的已经可以拿到了1500以上,当时我对钱还没有概念,觉得1500元是很多很多了,我在想什么时候我可以拿

到那个数。

在我们租房的那个村口,我打了个电话给父母,简单的说了下情况,给了他们肖勇的地址,让他们寄证件

过来,忍着老爸老妈对我的批评,到最后付电费时,才知道这里的长途好贵,不到五分钟的长途,我付了四十

二元。

十一月的广东依然是烈日炎炎,收到了毕业证书的我们在肖勇指点下来到距土塘不远的一个地方,叫麦园

工业区,那里有一间新开的工厂,叫安美时(IMS)。

很简单的程序,填写了一些关于个人经历的表格后,开始笔试,我们全部面试的是技术员的职位,收到的

试题也是一样,拿到试卷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肖勇所说的英语是怎么一回事了,试卷全部是英文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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