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这个国家:“我记得特清楚,坐飞机在纽约降落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车。高速公路上全是车,晚上,车灯都开着,就像一条长的光带,非常壮观,我长这么大没见过。”
在他看来,80年代初的理工科留学生居多,这些学生们时常聚在一起,吃中国饭,说中国话,英文又一般。毕业后,大部分人的前途就是拿绿卡,找一份工程师的工作。
阎焱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他深知在美国社会,英文的重要性。初到美国,他搬到了一个美国老夫妻的家里,交了一年房租,那段时间,他不和任何中国人来往,也不看任何中国文字,一年后,他发现自己做梦都在说英文。他知道,英文过关了。
普林斯顿给的奖学金够多,阎焱不用去打工。到美国的第一件事,阎焱就花了600美元,买了一辆二手车。接下来则是心无旁骛地读书,他对自己未来的定位是做研究,回国当教授。在普林斯顿,有两个人让他印象非常深刻,一位是余英时,一位是杨小凯。
阎焱跑去上余英时的课,余先生乡音未改。课后,阎焱跑去跟余英时交流,“余先生你是安徽人,他说是的;你是安庆人,他说是的;你是潜山人,他大为诧异。”有一位普林斯顿的校友捐了100万美元用于公益事业,这笔钱由余英时、阎焱和另外一位校友管理。
这笔钱资助的第一个人是画家张朗朗。张朗朗的父亲是国徽设计者张仃。“文革”时,张朗朗因反对江青,被判死刑,在秦城关了7年。
多年后,在众人悼念已故经济学家杨小凯时,阎焱在微博上写道:“小凯曾告诉我,最聪明的人都死在监狱里了。”
杨小凯是高阎焱几届的师兄,出现在普林斯顿的他,不是特别合群,显得非常冷静。阎焱记得,一群中国留学生聚在一起,高唱“一条大河波浪宽”,几乎每个人都非常激动,但杨小凯只是很冷静地在旁边坐着。在阎焱看来,他是人群中的鲁滨逊,独立,冷静,是经济学界的王小波。
毕业后,阎焱来到了世界银行的政策、计划、研究部,从事中国企业和福利制度改革等重大项目的研究工作。社会学和经济学的双重学术背景,对中国社会的长期思考和熟悉,使他工作起来得心应手。
他做了两个研究,一个关于全球的人口生育模型,他把统计学上的高斯模型,用于人口统计;另一个则是关于中国的保障性制度改革。研究背景是80年代中后期,中国的一大问题就是企业办社会,企业既有电影院,也有托儿所,还有医院。研究到最后,他的结论是企业一定不能办社会,要把这些福利性的功能推向社会。这个结论由世界银行的经济学家最早提出,阎焱是这个研究的参与者之一。
在世界银行呆了两年,阎焱跳槽去了智库哈德森研究所,他是第一个去该研究所的大陆华人。尽管收入低了一半,还要交税,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因为他的同事有美国副总统、美国副国务卿。
“在那里,你所积聚的是最顶端的东西,你将来要干什么,从那儿作为起点就很容易。这个是我当年插队时想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你在农村最底层的时候,再有本事,想做成一件事,难得不得了。但是如果你自上而下,就易如反掌。”阎焱总结道。
他所追寻的价值
本刊记者问阎焱,如何理解“价值”这个词,这触动了他的神经,早年的求学经历与频繁转换的工作轨道,他始终没有成为他想成为的那种人(当官,走仕途,改变社会),不过当下,他早已释然。
早年,他所认同的价值是入仕改变社会。在普林斯顿的阎焱,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想法和在北大校园一致,并未改变。他寄希望于中国民主化的进程,希望自己在政治序列里能有一席之地,去做点事情。
有一件事情解开了他的心结。有一次在华盛顿参加聚会,有人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