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发现任建宇涉嫌煽动国家政权的相关证据”。2011年9月23日,重庆市检察院向市公安局下发《不批准逮捕决定书》。但就在当天,重庆劳教委认定,任建宇“煽动颠覆国家政权一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实”,决定对他处以两年劳教。
不同结论,来自同一事实:一百多条转发或原创的“负面信息”。警方截图中有一条微博跟重庆有关:“唱红歌,大跃进,浮夸风,个人崇拜,藐视法律……拿什么拯救你,苦难的公民”。
变了
女友和同学们捧着小蛋糕隔着玻璃给他唱歌,哭成了个泪人,但李玉说,任建宇低着头,啥表情都没有。
被捕之后的第一次会见,很多亲友都来了,连他工作的郁山镇政府也来了两面包车的人。看到父亲后,任建宇一个劲儿哭:“爸爸,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不偷不抢,最多20年就会平反。”末了,儿子交代父亲,要帮他找律师起诉。
父亲慌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叮嘱他:“在里边不自由,要好好工作,不能乱说话。”
但女友和父亲托了不少关系,找遍了重庆和四川,没一个律师愿意接。
一开始每次见到家人,任建宇都要问问律师的事儿,后来看没什么着落,也就死心了,说等出去之后一定要讨个说法。“他说,不能这样关得不明不白,或许说了不该说的话,但这种限制自由的方式他完全不能接受。”王娟说。
劳教所实行半军事化管理,生活单调而枯燥。据任建宇向女友回忆,早上跑完操,就得去工厂干活,完不成工作量,还得扣分。据曾经跟任建宇在一个大队待过的陈斌说,每扣十分就得在里边多呆一天。
这是任建宇最为焦虑的事。有一段时间,他干的是生产玉石的活儿,在给王娟的信中,他不止一次担心道:我怎么都完不成,很焦虑,怎么办。
据陈斌说,任建宇蹲的劳教所分成五个大队,一到三大队是去工厂干活,四队负责队列训练,五队是医院。在四队的时候,任建宇才相对清闲,四队的干警们都知道他的事,很同情他,还让他当了小组长。
“他在队里主要负责日常用品的发放。”陈斌说,任建宇很少谈自己的事,性格比较内向。“没什么阳刚之气。”
后来见得多了,王娟也发现男友变了。“不像以前那样有朝气,变得寡言少语,他压力很大。”王娟说。
任建宇最放心不下的是父亲。“他觉得,母亲不在了,父亲这么多年培养自己不容易,现在反过来还要为他操心,很愧疚。”王娟说。
在一封给女友的信中,他这样写道:我应该算个不孝子吧。
任世六去看一趟儿子不容易,从重庆市区到涪陵劳教戒毒所,来回的路费得一百多块。为了省点钱,任世六经常从涪陵县城走路到郊区的劳教所,得花四十来分钟。
劳教所与世隔绝,除了每天晚上看个《新闻联播》,任建宇几乎接受不到外界的信息。他让女友给他寄些《中国模式》、《家国天下》之类的书,但一本都没收着。
到了后来,王娟发现男友最担心的,不是在里边怎么办,而是出去之后怎么办。“他觉得什么都没有,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或许还要接受别人异样的眼光。”王娟说,乡土社会的观念会认为,你不管是不是有罪,都会认为你是个蹲过牢的人,但以前议论起这个人,都说他是乡邻的骄傲。
任世六怕村里人笑话,今年连春节都没回去过。任建宇也让死党李玉帮他瞒着,说怕在同学中抬不起头来。
2012年4月,李玉他们几个同学跟王娟一起去劳教所给任建宇过生日,任建宇都不敢看他们。女友和同学们捧着小蛋糕隔着玻璃给他唱歌,哭成了个泪人,但李玉说,任建宇低着头,啥表情都没有。
转机
老家政府的人给任世六打电话,问他,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没有。郁山镇的几个领导开庭前一天就赶到重庆:“你儿子的职称没有取消,希望他平反之后继续回来上班。”
任建宇被劳教快满一年的时候,辩护律师像救星一般,